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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谋（九）【宜嘉】

段宜恩在一片狼籍中醒过来，桌上的酒瓶随意倒在一边，看起来就像是自己大醉了一场，不过他的头的确有些昏沉。

这是怎么了？他只记得自己正准备给嘎嘎过生日，然后…然后好像两个人像计划中那样去看了电影吃了饭逛了街。

送戒指这么重要的时刻反倒是记不清了，段宜恩拍了拍脑袋，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喝这么多酒，还把咖啡打倒了。

起身的时候被地上躺着的抱枕绊了一下，段宜恩把它捡起来拍了拍灰尘又重新放回沙发。怎么掉到地上去了，这是嘎嘎最喜欢抱在怀里的枕头。

站在客厅，段宜恩看了眼挂钟，六点过几分，再过一会儿嘎嘎就要回来了。他伸了个懒腰，准备去厨房做饭。

随手摸出手机，滑动解锁之后的界面是手机备忘录，上面记了一篇日记，段宜恩有些好奇的看完，脸色开始变得难看。

【3.28，晴

今天是嘎嘎的生日，我很开心，因为我会给他戴上戒指，让他把余生都交付于我，想一想他窝在我怀里笑得开心的样子我就觉得幸福。

可是他好像并没有期待，拿出戒指的一瞬间他表现出困扰。他说“宜恩，会不会太快了？”，我以为他是害羞，可是他并没有伸出自己的手。

最后送出去的只有那张肉麻的卡片，嘎嘎虽然笑着说我老土，可是我看出来他笑得有些勉强。

为什么会这样呢？我想我知道答案。

嘎嘎那样的性格，他不会愿意和这样的我过一辈子。

只要我慢慢改变就好了吧，我不想去在意他手腕的那条银制手链是谁送的。

可即便如此，我们还是大吵一架，他甚至在床上拒绝了我，他说这种生活他受够了，至于我，他也受够了。】

段宜恩站在原地觉得自己像是被谁扇了一耳光，喝了太多酒这些事他完全记不起来了，可是被嘎嘎拒绝的那种难堪仿佛就发生在前一分钟，心里翻江倒海各种情绪充斥了胸腔。

这一年，他多多少少看出嘎嘎对自己的热情有些减退，他以为只要嘎嘎说出来，自己改，两个人的感情就能升温。

一直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嘎嘎厌倦了，这件事就好像是订在板上的钉子。

段宜恩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他放下手机开始茫然的往厨房走，自己想这么多做什么呢，还不如为嘎嘎做一顿丰盛的晚餐，说不定他的气就消了。

打开煤气，段宜恩从冰箱里有些慌乱翻出食材，一个不留神把鸡蛋摔在了地上。

越是刻意克制，越是忍不住去想，嘎嘎除了厌倦自己之外，还有什么呢？银色手链，谁送的？

段宜恩又开始茫然的拿过卫生纸将打碎的鸡蛋包起来扔进垃圾桶。不经意的一瞥，让他发现了一个东西，一个被揉成团的卡片。

段宜恩愣了三两秒，将它捡起来，打开。

上面是自己花了一个钟头写出来的东西，被揉皱得有些字已经看不清了，上面还沾了些脏东西。

段宜恩小心的将卡片擦干净，努力把它展开铺平，然后像没事人一样把它揣起来。

段宜恩将蔬菜和肉一一清洗干净，把油倒进锅里，打燃灶台，拿着锅铲在里面胡乱划着。

他突然很厌恶这样的自己，吵了架，被嘎嘎讨厌了，却还站在厨房里拿着锅碗瓢盆装作没有关系的样子。

王嘉尔站在门口老半天，最后还是拿出钥匙开了门，一进客厅就闻到一股油烟味，段宜恩和平常一样在做晚饭。

“啪”一声王嘉尔将包扔在沙发上，站在厨房的段宜恩僵了一下，没有转过身，继续专注手里的事情。

“你做什么饭？干脆大家都饿死好了。”

段宜恩还是没有理他，往锅里放了一勺盐。

“行，那你自己吃啊，别噎死。”

段宜恩终于转过身来，看王嘉尔脱掉外套甩在沙发上，拿起平板上楼了，左手手腕上，一条银色的链子随着他的动作在晃动。

“嘎嘎…”

回答段宜恩的只有重重的关门声。

段宜恩关上火，看见冒着热气的菜，一点胃口也没有。

自己那么努力的想要让他开心，可好像不管做什么，他都会生气。

为什么事情要变成现在这样？

段宜恩一个人坐在饭厅，安安静静的吃着自己的饭。

他做的都是王嘉尔爱吃的。

吃完饭，段宜恩又安安静静的收拾好碗，顺便拖了个地，总之就是不能闲下来。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上楼去敲嘎嘎的门，又像以前那样去哄他，然后惹得对方更加嫌弃自己。

段宜恩也很想让自己有些拿出些脾气来，可是他真的没办法对王嘉尔生气。与脾气好坏无关，只因为自己真的很爱王嘉尔。

而且两个人吵架，总得有人先低头，段宜恩一直觉得自己委屈一些也没关系。

最后他还是把王嘉尔的饭放进微波炉加热。


王嘉尔躺在床上浏览网页，目光却定在屏幕上好久都没有动。

朴珍荣说的话现在偏偏又清清楚楚的浮现在脑海里。

大家都说自己已经厌倦了，朴珍荣这么说，崔医生也是。

第一次遇见段宜恩的时候，他就有一种以后都想看见这个人的冲动。王嘉尔不会忘记自己是怎样辛辛苦苦缠了段宜恩两年才终于打动他。段宜恩接受自己告白的时候王嘉尔比上天了还高兴，在寝室吵吵闹闹两天两夜睡不着觉。

刚开始的时候真的很爱他，他的一切在自己眼里是完美的，性格温柔脾气好，和以前的人都不一样，让王嘉尔沉溺在温柔中出不来。

那现在呢？

王嘉尔烦躁的扔掉平板，躺在床上。

现在很少有以前那样兴奋的时候了，很多事都是凭着习惯去做，有时候自己更加喜欢一个人呆着。

王嘉尔盯着天花板的日照灯发神，灯光刺眼有些难受，过了良久王嘉尔终于闭上眼睛，真的是服了朴珍荣了，每次都能说得这么准。

段宜恩端着热好的饭菜，握着卧室的门把手想要直接进去，结果王嘉尔把门从里面反锁了。

“嘎嘎，吃饭。”

王嘉尔在门里面听见段宜恩的声音，更加的烦躁，整个人像是脱力一般摊在床上不动弹。

“嘎嘎”

段宜恩在外面拍着门。

王嘉尔从床上坐起来，随手扔了个枕头砸在门上。段宜恩抬起来的手没有再继续敲下去，他无奈的把饭碗放在地上，自己靠在门框上心事重重。

王嘉尔拿出手机犹豫着，拨打了朴珍荣的电话。

嘟声响起后没有人接，王嘉尔又连着打，拨到第四遍的时候终于有人接了。

“怎么？”，朴珍荣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开心。

“…我认输，你赢了，珍荣你告诉我现在怎么办？”

“你认什么输？你真的不喜欢他了？”

“我不知道…我并不想和他分开，可是我的确是有些腻了。

“你让我说什么好？刚开始爱得死去活来的是你，口口声声说珍惜段宜恩的是你，现在嫌烦的也是你，王嘉尔你累吗？反正我是累了，我不想再管你的事。”

“这是最后一次，如果连你都救不了我们，那可能我迟早会毁了这感情。”

“说话要算数，别后悔。”

“好。”

电话那头传来朴珍荣叹气的声音，他不知道该为段宜恩感到高兴而是不值。

王嘉尔以前从来都是烦了就逃走，只有段宜恩是个例外。恐怕王嘉尔找朴珍荣谈心的次数有一大半都是关于段宜恩。

“你们各自分开一段时间吧，现在你太浮躁了没办法好好面对段宜恩。如果还是不行，你自己知道怎么做，不过到时候我求你千万别来找我哭。”

“…那他的病怎么办…”

“你们都感情危机了还管得着他的病？你先管好你自己吧，好自为之。”

朴珍荣挂掉了电话，王嘉尔听着忙音乱糟糟的脑子好像突然有了主意。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喜欢朴珍荣，对方书读的多，说的话自然是比别人有道理，每次王嘉尔有什么烦恼了总会去向他求助。不过这一次好像真的把他烦到了，王嘉尔这才细数了一下自己三年来到底跟朴珍荣抱怨过多少次，怕是数都数不过来。

这一次恐怕是真的需要好好冷静一下，为将来做好打算了。

王嘉尔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打开了卧室的门。段宜恩就靠在门口，看见王嘉尔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许多。

王嘉尔却没什么表情，毕竟还生着早上的气。

“嘎嘎，先把饭吃了吧。”

“我不想吃，你进来，把门关上。”

段宜恩不肯，非要把晚饭一起端进来，然后轻轻掩上了门。

“说吧。”，王嘉尔坐在床上，不去看段宜恩。

想问的事情太多，段宜恩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个说起，站在原地憋了半天什么也没说。

“你不开口，那我先说？”

段宜恩看着王嘉尔，点了点头。

“我们…先暂时分开吧。”

“为什么？”，这一次段宜恩倒是脱口而出。

“最近我们俩的状态都不好不是吗？”

“对不起，我会改的。”

“你别改了，我不想强迫谁来讨我欢心。”

“因为你受够了吗？”，段宜恩想到自己写的日记，他很庆幸自己记不起亲耳听见王嘉尔说出这句话的心情。

王嘉尔一愣，段宜恩原来也看出来了，只有自己还一味的在心里说服自己。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反正你也受够了。

“我不分开。”，段宜恩难得反驳一次，没想到却为了这种事。

“强扭的瓜不甜，不是我们每天都粘在一起就能解决问题的。是这里有问题了。”，王嘉尔戳着自己的心口看着段宜恩，所有的话都是脱口而出，仿佛是他早就想好了的台词，原来早在心里模拟过无数次这个场景了。

“嘎嘎，你生气归生气，我们不要扯到其他的事好不好？”

“是谁先开始扯到其他事的？如果不是你先挑起矛盾，我也不会发现问题早已经根深蒂固了。”

“我帮你庆祝生日就这么不讨你欢心吗?”，段宜恩终于皱了眉头，为什么王嘉尔这么抵触自己呢。

“是啊！我一点也不喜欢昨天的生日。”

段宜恩心里难受得紧，看来因为自己，嘎嘎的生日过得很不开心，他的目光突然落在了王嘉尔手腕的银链上。

王嘉尔顺着段宜恩的目光，发现自己手上还带着他昨天买的手链，有些尴尬的拉了拉袖子把它遮住了。

“有人送你手链吗？”

“你在说什么？没有啊。”，除了段宜恩送的这一条，王嘉尔并没有收到其他人的。

段宜恩目光一沉，嘎嘎是不会自己买这种东西的，他很清楚这不是王嘉尔喜欢的风格，他说谎了，这一定是别人送的。

你为什么要说谎呢？


“从今晚起我们就分开睡吧，各自料理自己的生活，虽然还是在同一个屋檐下，最好不要相互干涉，我们都冷静一下行吗？”

王嘉尔的话说得很清楚了，要和段宜恩冷战下去。

“一定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我拜托你答应。”

段宜恩没有说话，拿起了自己的枕头，准备往门外走。

“别忘了吃饭。”

“从明天起，我的事情你都可以不管了。”

“我知道了。”

王嘉尔目送段宜恩走到门口，看他又突然转过头来。

“最后再问一件事可以么？”

“什么？”

“昨天，我送你的东西你有期待过吗？”

段宜恩心想那枚戒指就算王嘉尔没有要，哪怕是曾经期待过也好。

王嘉尔愣了一下，自尊心不允许他点头说自己一整天都在期待他能够送给自己一枚戒指。

“没有，我并不期待。”

“我知道了，那…晚安。”

“晚安。”

段宜恩垂下眼帘离开了卧室，王嘉尔关上门，将段宜恩隔绝在外面。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