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谋（四十一）【宜嘉】
段宜恩走到床前伸出手放在了王嘉尔的额头上，有些偏高的温度从掌心传递给段宜恩，他叹了口气把手拿开准备去隔壁的房间找个温度计过来帮他量一量体温。
段宜恩刚转身就被床上的人伸出手来拉住了袖口，力度不大几乎轻轻一抬手就可以摆脱，但是王嘉尔一声沙哑的“宜恩”让段宜恩收回了迈出去的左脚，王嘉尔睁开眼，攥住段宜恩衣服的手指渐渐用力。
“我去拿体温计，一会儿就过来。”
王嘉尔一双眼睛泛着水光拼命摇着头，段宜恩见王嘉尔没有睡着有些尴尬，明明可以甩开他的手结果对上对方眼睛的时候就放弃了，谁能抵抗得了王嘉尔这双眼睛呢？
“你回来了。”，王嘉尔对段宜恩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已经有段时间不曾笑过了，他都快忘了怎样在脸上挤出一个小括弧。
“你发烧了。”，段宜恩不自然的撇开了脸。
“所以留下来陪我好吗？”
王嘉尔的语气中第一次带着哀求，这么久以来他还从没有低声下气为自己争取过什么，但是一个人在孤立无援的时候会变得异常脆弱，让他顾不上自尊心只一心想要留住段宜恩在自己身侧。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王嘉尔失望的垂下眼帘放开了手，段宜恩几乎在他放手的同时就退回来坐在了床沿边上背对着他，王嘉尔有些惊讶屏着呼吸不敢随便乱动，一时间大家都没有说话，段宜恩把玩着自己的手指。
一阵一阵尖锐的疼痛刺激着王嘉尔，这感觉每袭来一次他都觉得全身毛孔缩紧了一般的冷，他伸出双臂从后面环住了段宜恩的腰，看起来像个因为生病而耍无赖的小孩子，可是他已经没有信心去坚信段宜恩不会推开他，所以连动作都显得小心翼翼，段宜恩很明显的变得有些僵却没有拒绝。
“我难受”，王嘉尔试探着想要进一步得到段宜恩的关心。
“...怎么会弄成这样？”
段宜恩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他，自己现在就好像是在关心他人的感情生活一样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我每天都给你做晚饭，Mark他看了很生气。”，王嘉尔拖着鼻音感觉很委屈，段宜恩叹了口气。
“你惹他生气也算是补偿吗？”
“我让他把自己的气撒出来，等他气够了也就想通了。”
“那你自己想通了吗？”
“我就是想通了才会回来这么做，我对你不好对Mark更是坏到了极点，我利用了他却不能给他想要的，所以他拿我出气我也没有怨言，有些东西迟早是要还回来的，况且我想要重新对你好。”
对于王嘉尔的倔脾气段宜恩很清楚，只要一旦迁就过一次就会一发不可收拾，有时候真的很想撬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你说这些也没有用，你和Mark的事情我看不到了，我不会怜悯你也不会来帮你。”
“你现在不是来了吗，没关系这样也挺好。”，王嘉尔向前靠了靠，把发烫的脸贴在段宜恩的后背上，用鼻尖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我是怕你死在我家里。”，话说完段宜恩自己先愣了一下，这样的话他以前是不会说的，王嘉尔听他这么说完轻轻笑了几声。
“以前啊，你可不会说这种话，每次吵架你都哄着让着我，搞得我忍不住想要更任性一点看看你会为了我退让到哪一步。有时候一赌气就是一天，还经常自己把自己气得胃疼难受，你总是小心翼翼的进来照顾我怕我更生气，其实我心里开心得不得了。”
王嘉尔闭着眼睛在自言自语也不管段宜恩想不想听，回忆的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关不上了，段宜恩埋着头看着地板一言不发安静的听着，他其实很想打断他，可人总有想要从别人口中听听自己的坏毛病。
“刚开始追你的时候我很有把握的以为你很快就能答应我，没想到你居然让我苦苦追了将近两年，都快毕业了我们才在一起。你说同居以后会照顾我不让我受一点委屈，我信了，所以提前和家人撕破了脸皮，你也信守承诺一直都很体贴，为了你和家人闹翻我完全没有后悔过，我那个时候甚至很庆幸吊儿郎当的自己遇见了你开始变得稳重起来，珍荣却觉得人的本性难改。其实，我想和你在一起的初衷很简单，你是我不曾交往过的类型，我以为大家在一起玩儿腻了分开就好，就像我的那些前任男友一样。”
段宜恩抬起头做了个深呼吸，王嘉尔意识到自己的话让他觉得不舒服，赶紧拐了个弯儿继续说。
“可是渐渐的我认真了，你整个人从内到外都吸引我，我很努力的收敛自己想要跟你保持一致，这三年我做到了，我从来没有背着你去过酒吧或者是什么其他的娱乐场所，就连和以前的朋友也很少联系了，偶尔聚一次还会被他们嘲笑说我步入了老年生活，我知道你的生活方式安稳又保守所以从来不在你的面前表示不满只会偶尔跟珍荣发发牢骚说上几句。”，提到朴珍荣王嘉尔心里也是没来由的一阵难受，说着说着眼角已经湿了，本来就不大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
“我现在还记得你送我防辐射植物的时候我的心里是怎么想的，那个时候我真的是觉得认命了，谁让你这么老土的人长了张我爱看的脸呢，我都能猜到这礼物是在哪条街买的，因为我们散步回家的时候经常路过那家花店，她们家好像每周三还要打折来着。”
“...是每周四，周三打折是旁边那家蛋糕店，每次都说要去买结果连门都没进过。”
“谁让他们家没有我爱吃的芝士。”
因为段宜恩的接话，话题开始跑偏，意识到这一点的两个人同时闭了嘴，段宜恩又开始玩儿着自己的手指，而王嘉尔收紧手臂把话题扯了回来。
“那时候多好啊，我以为我自己给自己找点乐子忍一忍就能捱过一辈子了，我做梦也没有想到Mark会出现，他做的一切都让我措手不及，我其实很害怕，因为我已经隐隐约约感受到了内心深处潜在的躁动，我越来越觉得自己还很年轻没办法接受自己以后的人生就要这样平淡下去，过着上班受老板压迫回家以后和爱人没有激情的生活，我想我在希望你变得和Mark一样的时候就已经背叛了。除了原则以外的事你都依我，就算自己不喜欢也会陪着我去做，我却嫌弃你古板又软弱跑去羡慕Mark的另类和独裁，好不容易清醒了想明白了我要和谁过怎样的人生，可是代价太大了，我已经失去很多东西了，段宜恩我每晚都好想你。”
王嘉尔脸颊的温度越来越高可身体却越来越冷，到后面都有些微微发抖，段宜恩转过身来又一次摸了摸他的额头，比刚开始更烫了，他打断了王嘉尔的话。
“都快烧糊了，我送你去医院。”
“我不去，丢人。”，王嘉尔紧紧扯住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
“听话别闹。”，习惯性哄人的话一说出口段宜恩尴尬的咳了一声。
见王嘉尔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段宜恩拉着他的手把人架起来，王嘉尔立马疼得哀嚎了一声。
“你到底怎么回事？”
段宜恩觉得情况不对，王嘉尔除了发烧之外一定是哪里受伤了，他也顾不上别的，用手捏了捏王嘉尔的脸问他哪里疼，王嘉尔龇牙咧嘴好半天才很隐晦的告诉他。
“...你…！”
段宜恩气得把王嘉尔重新丢回了床上然后出了门，过了一会儿手里拿着一只软膏进来，二话不说扒掉了王嘉尔的裤子，见到了惨兮兮的伤口，红肿得跟桃子似的。段宜恩沉着脸给他抹了药，冰凉的药膏涂在肿起来的地方瞬间舒服了许多但是王嘉尔还是因为段宜恩的动作疼得嗷嗷大叫，对方涂药的力气有些大，一点也没有手下留情反倒像是故意的一样。
“王嘉尔你是不是喜欢受虐？病好了立马就滚。”
段宜恩真的生气了，伤口那么严重王嘉尔自己也不知道处理一下，如果他半途不回来的话简直不敢想到了晚上Mark回来的时候会怎么样，这个样子他怎么还敢继续放任这两个人，如果自己不管不问说不定王嘉尔哪天真的会被弄得半条命都没了。
“你生气就说明还在乎我。”，王嘉尔因为段宜恩的气话高兴了半天。
“...你…”
段宜恩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拿出来一看是Mary打来的，他背过身去接了电话。
“喂，Mary，有事吗？”
“段宜恩你这都离开好半天了，你再不回来我今天的工作快没法交差了。”
“....”
段宜恩转过身去看了一眼王嘉尔，对方红着脸光着屁股趴在床上，正努力的睁着眼睛看着自己，他又转了过去面对着墙壁。
“我知道了，一会儿就来。”
段宜恩挂掉电话，出去给王嘉尔拿了点儿发烧药放在桌子上，给他穿好裤子把人塞进了被子里。
“你自己吃药，我得走了。”
“Mary是谁？”
王嘉尔皱着眉拉住段宜恩的手不让他走，也没有去管柜子上的药，他很不喜欢段宜恩嘴里出现其他人的名字，而且还是女人。
“一个你不认识的人。”
段宜恩这一次推开了王嘉尔的手，出门之前被王嘉尔叫住。
“今晚你会回来吃晚饭吗？”
王嘉尔满怀期待的望着段宜恩，见对方神情复杂的望着自己，他又重新说了一遍。
“我等你回来。”
段宜恩刚想说什么手机又响了，他没有再理王嘉尔关上了卧室门。没有安慰，没有亲吻，也没有离开之前的再三叮嘱，以前有的东西统统都没了，王嘉尔把脸蒙进被子里叹了口气心里发堵，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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