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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谋（四十九）【宜嘉】

段宜恩第二天起床上班的时候没有发现王嘉尔做的早餐，他想对方一定还在睡懒觉呢。段宜恩挽起衬衣袖子走进厨房穿上围裙做了两人份的早餐，吃掉了自己那份把王嘉尔的留在了微波炉里。

王嘉尔坐在窗边一宿没睡，在天亮之前他想了很多很多，所有想要说的话都写在了两张纸上面。等到段宜恩出门上班的点，王嘉尔打开卧室门下楼，发现了厨房里的早餐，微波炉上面还贴着一张便利贴『小心烫手』，他索性不去拿出来，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他拿着手机在房间大大小小的角落到处拍，最后把手机收好放进了旅行包里。

下班之后的段宜恩按时回了家，搞得王嘉尔有些手足无措。

“宜恩？你怎么回来了？”

“我平时去的那家咖啡厅今天没有营业，所以先回来了。”

段宜恩有些不自然的别开了头，他想此刻王嘉尔一定是又惊讶又惊喜，只可惜他没有看见王嘉尔脸上的表情，意料之中又带着点儿失望，还有一丝临走前的不甘心。

“今天…Mark会来吗？”

“….昨天差点儿出事你觉得我还能让他来吗？”

“我以为你今天也不会回来，我本来是找他有些事情…”，王嘉尔显得有些尴尬。

段宜恩没有想到王嘉尔居然会是这种反应，一时间有些搞不明白他。

“...你们俩闹成这样你还找他有事？我不同意。”

话一出口段宜恩就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着急了，他抱着手臂背对着王嘉尔。王嘉尔叹了口气没说什么，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最后王嘉尔还是又请求了一次。

“你怎么敢保证不会再打起来？”

“我的直觉。”

“你…算了我也懒得操心。”

段宜恩有些生气，干脆回了书房留王嘉尔一个人在客厅，他其实也多多少少感觉到Mark是真的累了，刚才不过是他为自己吃醋找的理由，所以最后Mark还是被放了出来。王嘉尔像是料到段宜恩会妥协一样，已经做好了晚饭就等着Mark下来，这是他昨晚就想好的事，谁知道段宜恩会突然回来闹了个小插曲。

“Mark快过来，该吃晚饭了。”

王嘉尔第一次破天荒的向Mark招了招手，Mark一言不发的走过去盯着他看。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就做了些我爱吃的。”

王嘉尔也不管Mark是不是愿意接受自己这样的补偿，自顾自的摆好了碗筷率先入座。

“别愣着了，一会儿菜该凉了。”

Mark冷着一张脸看王嘉尔开始夹菜，好像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最后还是拉开凳子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两个人什么话也不说，只有碗筷偶尔碰在一起会发出声响，王嘉尔时不时的会抬头去望一眼Mark，透过他来看到段宜恩的影子。面对这一桌子的饭菜，王嘉尔只觉得越吃越心酸，曾经那些最为平淡的生活琐事怕是会成为自己今后最为挂念的东西，而Mark好像也跟王嘉尔有同样的情绪，渐渐的红了眼眶，连拿着筷子的手都有些夹不稳菜了，最后终于忍不住了将筷子扔在桌子上，他把碗推得老远，拼命控制着情绪发出了粗重的呼吸声。

“Mark…”，王嘉尔耐着性子喊了他一声。

谁知道这一声更是刺激到了他，Mark直接情绪激动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望着他的背影王嘉尔竟感觉有一些难过，他知道Mark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够这样背对着即将离开的自己。

看着没有吃完的饭就好像自己只是临时有事离开一小会儿而已，王嘉尔觉得这样其实也挺好。他把自己的行李从卧室拿出来，把写好的东西轻轻塞在了书房的门缝里，然后扛着箱子下楼站在玄关处最后往二楼望了一眼。

“再见了。”

门关上了，王嘉尔趁着夜色下楼招了一辆出租车，真正的离开了这个家。

Mark听着外面关门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又从书房出来，开门的瞬间有两封信顺势掉落下来，一封给他，一封给段宜恩，Mark快速的捡起自己那一份有些鲁莽的拆开来。



『Mark，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我不知道当我为你做第一顿也是最后一顿晚饭时你会不会看出来一些什么端倪，我猜你应该能感应得到我即将离开的讯号，不得不说在有些方面你比段宜恩要了解我。对于我们的相遇，我很遗憾这是个错误，但是这并不代表你的存在是错的，你和我们一样都是拥有情感的个体，你理应有权利追求自己想要的，我很开心我能明白这个道理。和你相处的日子我既开心过也难受过，说不清是快乐大于痛苦还是痛苦淹没了快乐，我只知道那些快乐和痛苦都会被我记一辈子。其实我是个很怂的人，嘴上说着要放荡不羁但其实心里怕得要命，我很在意别人的眼光也害怕未来没有着落，所以我从一开始就离你心中的那个人有太大的差距，我是王嘉尔，我承担不起你对Jackson的执着，希望你不要再纠结于过去好好生活。最后我还有个小秘密要告诉你，虽然我没有爱上过你，可也许曾经有那么一瞬间我是真的动过心。』



Mark捏着手里的纸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后来夺门而出冲下楼想要再把Jackson找回来，可外面哪里还有他的影子。双腿不听使唤的开始往前跑，Mark追了一路最后终于还是膝盖一软跪在了路灯旁边，手里紧紧攥着被自己打湿的那张纸。


第二天清晨段宜恩睡过了头，他从地上惊坐起的时候发现了放在手边的信，很显然已经被谁拆开看过了。段宜恩把纸拿起来，上面并没有太多的东西却让他看了很久，好像连那些深奥的书都不及王嘉尔这几句话难懂。段宜恩站起身来朝着二楼卧室走过去，缓缓地推开门，王嘉尔已经不在那里了，他愣愣地喊了一声“王嘉尔？”，也没有回应。段宜恩连忙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除了忙音还是忙音。

手里的信掉在地上，段宜恩慌乱的跑进卧室打开他的衣柜发现什么都被带走了，王嘉尔把整个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自己的任何东西。他又重新拿出手机不安的翻找着朴珍荣的电话号码，王嘉尔的突然离开让他有些大脑缺氧，甚至有些眩晕。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才被接通，朴珍荣没有开口说话，段宜恩捂着头也没有说话只有些微喘。

“…段宜恩？”终于朴珍荣忍不住开口。

“我要见那个医生。”，段宜恩突然抬起头，握着手机语气有些低沉。



崔荣宰的办公室里坐着一位本不可能会来的人，他也觉得纳闷，珍荣哥突然给自己打电话说段宜恩要来找自己，看着段宜恩的样子，崔荣宰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虽然他跟段宜恩只见过一面但总觉得气质有些变了。

“段先生今天来找我是不是说明你想通了？”

“你是不是有办法给我治疗？”

“是这样没错，但必须得到你的配合。”

“怎么配合？只要能让我消失就行。”

崔荣宰的眼镜片下的目光有些差异，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绿叶。

“能说说你的想法吗？Mark”

Mark有些吃惊的皱起了眉头，语气变得很不友好。

“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以前上学的时候对人的神态和微表情也有些研究，很显然你不是段宜恩。”

Mark被人识破也没有太激动，他翘起脚换了个坐姿。

“我是谁都无所谓，我现在只想离开。”

“那王嘉尔呢？”

“他也离开了，不回来了。”

崔荣宰看着Mark低落的样子，心里大概猜到些什么，难怪之前段宜恩对王嘉尔是那种态度，两个人一定是闹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吧。他叹了口气，走到Mark的跟前看着他。

“Mark，世界上还有很多像你一样的人格存在，他们在经过正确引导之后都活得很快乐，你没有必要用消失来弥补自己的过失。”

“快乐？那你说像我这样的人怎样才算是活得快乐？”

Mark一把揪住了崔荣宰胸前的衣襟。

“跟另一个人格合为一体，这样你们会拥有一致的思想和情感，你们会成为一个更加完整丰富的人。”

崔荣宰不慌不忙的取下自己的眼镜。

“不可能！我死也不会成为段宜恩的一部分。”

Mark推开崔荣宰，无论如何他是不会接受这个提议的，他有属于自己的尊严，哪怕最后还是没能得到Jackson他也不会向任何人低头。

“可是你消失了王嘉尔也不一定会回来。”

“我是为了我自己，这是我的决定你除了照做以外没有其他选择，如果你不愿意那就别想走出这扇门。”

崔荣宰也不再跟他理论，如果今天是段宜恩过来说想要消失，那他是绝对不可能同意并且还会花费很多精力来劝导。可既然现在第二人格主动说要离开，自己何必浪费时间在无用的事情上面，反正按照Mark的性格别人说什么他都不可能会听，那还不如依了他。

“这件事情，段宜恩知道吗？”

“他没必要知道。”

“那治疗协议上面…就麻烦你代签了。”

崔荣宰觉得这真是自己当医生这几年来做的最出格的事情，无论是以前偷偷拿药给王嘉尔还是现在在当事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开始治疗。他戴上眼镜重新坐回电脑桌跟前，谁让这些都是珍荣哥拜托自己的呢，那他就帮人帮到底，正好让珍荣哥欠自己一个大人情。

崔荣宰专门为Mark准备了一个单独治疗，在他配合的前提下开始了一个星期的疗程，Mark看着跟前大大小小的设备，咬咬牙躺了上去。

“你真的想好了吗？这一个星期无论是你还是段宜恩都不会有意识，如果你后悔了是没办法挽回的。”

“你帮我给他留一句话。”

“谁？”

“段宜恩。”

“好。”

Mark带上头套，在一股股电流窜过的感觉中渐渐昏睡过去。


一个星期后

段宜恩在一个蓝色的房间里醒过来，他觉得脑子里好像少了些什么东西一样有些空荡荡的。眼神在房间里环视了一圈，他记得自己最后一次有意识是在跟珍荣打电话的时候。

病房门被推开，崔荣宰手里捧着一束花走进来。

“你…？”，段宜恩感到很奇怪。

“恭喜你段先生，你的病治好了。”

“…我的病？我怎么…不记得我自己来找过你…”

段宜恩捂着头拼命开始回想之前发生过的事。

“不是你，是Mark来的。”

崔荣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了段宜恩，对方的反应和他想象中的一样，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脸的震惊。崔荣宰拍了拍段宜恩的肩膀，本来想安慰他两句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把花放在桌子上准备去把窗帘拉开。

“不用了，我暂时…不想看到光。”

崔荣宰表示理解，转过身去打算离开房间让他独自静一静，快要出门的时候他想起Mark留给段宜恩的那句话。

“其实Mark在治疗的前一刻还对你说了一句话。”

“他说什么？”

“…呃…”，崔荣宰显得有些为难。

“没关系，你说吧。”

“他说他跟你扯平了，一开始你把Jackson抢走，到最后他让王嘉尔离开了你，让你好好享受这份痛苦。”

段宜恩觉得一阵前所未有的疲倦感铺天盖地向他袭来，老天像是跟他开了个玩笑，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在他好不容易可以接受一切的时候来了个大翻盘，那些人就像是从没来过一样消失在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一些分不清真真假假的回忆还留在脑海里。他下床走到窗边悄悄的把窗帘拉开一条缝，强烈的光线立马刺得他睁不开眼，还不停的流眼泪，段宜恩扯着窗帘把自己的脸埋了进去，肩膀在不停的颤动。

崔荣宰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静悄悄的离开了房间。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珍荣哥说羡慕自己有情感障碍可以不用爱上别人，感情这种东西好像真的是很麻烦，一旦沾染上就跟毒品似的，纠缠过来纠缠过去到最后还不一定能有结果，只是可怜了那些放不下也离不开的人，恐怕这辈子都会留下这么个遗憾了。


—TBC


*嘉嘉给宜恩写了些什么就靠你们自由想象了，并没有留什么悬念。

*下一章就是完结篇，如果我速度快的话或许今晚上就能码出来，要不就是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