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妖妖（19）【宜嘉】
王嘉尔昏迷了三天三夜，到第四天仍是没有醒来。
妖王已除，林在范带着朴珍荣离开了段府，走之前，他将段宜恩拉到树下。
“等他醒了，你打算怎么办？”
“现在最重要的，是他能醒过来。”
“我并未下重手，他何故会睡这么久？”
“或许，是他不愿醒来。”
段宜恩眉宇间透着淡淡的忧愁。
“我早就说过，你选的路，终是不能两全。”
送走林在范，段宜恩回房，王嘉尔躺在床上脸色苍白。
“你是不愿意见我，所以不想醒来吗？”
段宜恩的手拂上王嘉尔的脸，看见他的睫毛在微微煽动。
“对不起。”
听见段宜恩的道歉，王嘉尔缓缓睁开了眼，眼泪瞬间从眼角滚落。
他红着一双眼，目不转睛的看着段宜恩。
“我是不想看到你，我怨你。”
一字一句，说得清楚，又平静。
早在第一天的时候王嘉尔便醒了，他永远记得自己是如何抓着被角塞进自己嘴里才努力的不发出一丁点哭嚎，斑斑和有谦陪自己度过了漫长的岁月，他们总是围在自己身边一口一个老大，就算是挨打也能嬉皮笑脸。
他们认自己做老大，而自己却让他们葬送了性命，王嘉尔宁可死的是自己。
罪恶和愧疚像潮水一般在王嘉尔的心里翻滚，他每一晚都很煎熬，和斑斑有谦待在山上的那些时光总是来折磨他，可最难受的，是要在段宜恩面前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继续昏睡。
没有办法面对他，王嘉尔只要一想到段宜恩，就会想起他头也不回的背影。
段宜恩本可以救斑斑，可他却选择了将计就计，果然啊，天下捉妖师是一家。
王嘉尔本想一把跳起来扯住段宜恩的衣服问他为什么不听自己的请求，为什么见死不救。可是过了一个晚上他就想明白了，段宜恩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自己一个妖，凭什么要他不顾全大局。
“我知道你怪我，可是千钧一发之际，若是错过机会不知又会有多少牺牲。”
段宜恩不是没有犹豫过，可出于自己的责任，他放弃了斑斑。连神仙都不能做到十全十美，何况他只是一个天师。
“我怪我自己。段宜恩，放我走吧。”
王嘉尔看得累了，侧过头去闭上了眼睛。
他只想离开人间回罗浮山，回到曾经和有谦斑斑一起摘果子的地方。
至于段宜恩，如果他能表现出一点点的悔恨，自己或许都不会怨他。可是不怨又能怎么样呢，终究是他们一起害死了有谦和斑斑，不会有结果了。
“我知道你现在生我气，我之后再来。”，段宜恩料到王嘉尔会提出离开，可他没有料到是如此的平静。
“我很冷静，你食言了，所以请遵守我们的约定。”
“你未伤毫发，何来食言一说？”
“你身为天师肩上担着大任，可我只是个妖，我懂不起你那些所谓的顾全大局，我想要的不过是在意的所有人都安好。”
“如果不是斑斑，是我，你还会义无反顾的背对着我去杀妖王吗？”
“不会，你在我心里比大局重要。”
“可是我不相信。同样是妖，我和斑斑的区别又在哪里？段宜恩，来到人间和你们这些捉妖师扯上关系我已是后悔莫及，我不想等以后亲自死在你的面前才明白这个道理。”
“王嘉尔！我说过会护你周全，必定是拼上我的性命，不许胡思乱想。”
段宜恩拂身将王嘉尔从床上拉起来，扳过他的肩膀。
“护我周全？我在意的人都不全了，留我一个周全难道我会开心？”
王嘉尔情绪突然激动，被呛得咳嗽，黑色的血从眼角流出来。
“你怎么流血了？可是受了其他的伤？”
段宜恩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
王嘉尔心里明白离大劫怕是没几日了，埋头苦笑，也好也好，不必担心要一个人在山上受漫长时间的折磨了。
“你方才不是说我比大局重要？那我现在就问你要一样东西，你可愿意给？”
王嘉尔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你说，我能给的必定会给你。”
“我要你的传家宝物，那个很多妖都垂涎的东西，你肯给吗？”，王嘉尔看着段宜恩的表情由诧异变为复杂，心里涌起一股痛却让人享受的快意。
“你看你现在的表情多难看，果然人的誓言最不可信，我竟是现在才看清。”
“你要它做什么？”，段宜恩的嗓子有些干涸。
“如果我说只有它能保我平安你会信吗？我谁也不信，我只相信那个可以带给我无限修为和妖力的东西。”，王嘉尔咧开嘴角笑了，表情带上了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狰狞。
“除了这个，别的我都能给你。”，段宜恩瞧见王嘉尔眼中的讽刺逐渐变为鄙视，心里有种莫名的悲哀。难道真的同在范说的那样，终是不能两全。
“那就不必多言，你说过，要是做不到，我便能舍弃你，去我想去的地方。”
“你当真要为了这些舍弃你我之间的缘分和情谊？”
此时的王嘉尔，就像是那些为了宝物而扭曲狰狞的妖，段宜恩心里是失望至极，可他仍愿意相信王嘉尔只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所以口不择言，他还是那个不爱热闹却喜欢自己陪在身边的桃妖。
“是，我要舍弃你，也舍弃我自己，我不再是那个蠢得以为能和你过一生的妖，你也不再是我心里什么都能做到的如意郎。今天你要么让我走，要么现在就把我烧死。”
段宜恩背对着他，身影显得有些单薄。
“我最后再问一句，宜室宜嘉，你可还记得如何写？”
“你是你，我是我，哪里来的宜室宜嘉？”
段宜恩闭上眼睛，哀莫大于心死。
“好，你走罢。”
王嘉尔下床，同段宜恩擦肩而过，两人一句话也未曾说。
看着王嘉尔越来越远的身影，段宜恩只觉胸口一疼，猝不及防的吐了血。
有些踉跄的来到王嘉尔的床头前，段宜恩看着那副字，抬手将它撕了下来，可末了，又将它叠好收了起来。
忽然记起那日说的话。
“这花与我有缘，我理应收下。”
“你这妖，也与我有缘。”
现在看来原是有缘无份。
有缘是你我相遇，无份，亦是你我相遇。
——TBC
我来给你们心里添堵了
评论(46)